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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戈等 全球近10亿人有强迫行为吗?怎么回事!

发布时间:2021-03-05

  作者:中国科学院脑科学与智能技术卓越创新中心  张戈、詹亚锋、王征  

    

  先来看两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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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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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图2 

    

  有人评论组图1 “治好了我的强迫症’”。相反,更多人评论组图2“令我的强迫症发作。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纠正类似组图2中的那些不和谐不规则现象。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强迫症吗? 

    

  事实上,绝大多数不具备专业医学知识的人对强迫症的理解都存在偏差,而被滥用的强迫症一词更加剧了普通民众对强迫症的误解。正如上述两组图中的类似场景,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图1令人舒适,而图2会令人不适,这是因为人人都有对整洁和规律具有偏好而这种与生俱来的对规则与正确的倾向并不能被冒失地扣上强迫症的帽子 

    

  那么,什么才是强迫症呢? 

    

  强迫症是病,可不能张口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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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飞行家》男主用力洗手洗到出血 

    

  在电影《飞行家》中,奥斯卡影帝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演的主人公——美国著名航空工程师霍华德·休斯便是一个备受强迫症困扰的患者。他害怕接触到可能不洁的物体或细菌,于是便通过反复洗手来减低内心对不洁的恐惧感和焦虑感。饱受折磨的他极力想摆脱或消除这些侵入大脑中的观念,但是任何控制和压抑都是徒劳的,这就是典型的强迫症表现 

    

  强迫症(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OCD)与焦虑情绪障碍非常相关,主要临床表现为因对事物的不确定性而产生的持续性、侵入性的强迫性观念或重复地严格遵循一系列规则的、目的性极强的强迫行为。患有强迫症的人会对危险、卫生状况或伤害过度担忧,从而持续有意识地关注威胁,这也就是强迫性观念。为了应对这些强迫观念引起的痛苦和/或焦虑,患者会采取一系列的行为来暂时缓解痛苦和/或焦虑,也就是强迫性行为。 

    

  强迫症患者最大的特点在于,患者本身意识到这些强迫症状都是毫无意义的、与自己的意愿完全相反的,会在头脑中极力地反抗。这种强烈的冲突令患者陷入强烈的自责和焦虑,从而带来极大的痛苦,严重影响患者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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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迫症的理论基础 

    

  人为什么会得强迫症? 

    

  强迫症是一种病因极其复杂的神经官能症,其发病机制至今尚未明确。多年来,众多研究者从遗传学、神经科学以及心理学等多种途径试图探索强迫症的病因。 

    

  早期关于强迫症的认知来自特定神经损伤的患者。在20世纪上半叶流感流行后,在嗜睡性脑炎和基底神经节病变患者中发现了强迫症病症。随后的研究表明,强迫症也可能是由其它脑区(如额叶)的神经损伤导致的,这表明前额叶纹状体回路可能在强迫症发病机制中发挥作用。 

    

  近年来,得益于磁共振神经影像技术的飞速发展,人类得以无创地对大脑神经活动进行观测,这一技术进步极大地促进了人们对大脑功能的认知。目前基于神经影像和认知-情感的心理研究表明,与感觉运动、认知、情感和动机过程相关的皮质纹状体丘脑皮质(cortico-striatal-thalamic-cortical, CSTC)环路损伤模型已经成为强迫症神经和病理学中普遍接受的强迫症神经病理模型 

    

  CSTC环路包含直接通路和间接通路,在健康状态下,兴奋性直接通路受间接通路的抑制。在强迫症患者中,抑制阈值降低后造成直接通路激活,从而导致眶额皮层皮下核团通路过度激活,使得患者过度关注危险、卫生或伤害等刺激。患者通过强迫性行为暂时性地缓解威胁带来的焦虑和痛苦,但是,这种短暂的解脱会导致行为的强化,使得强迫观念复发时加重重复性、强迫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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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迫症相关的神经环路 

    

  你到底是不是强迫症? 

    

  让我们再来看看本文开头的组图2,绝大多数人都会产生相似的不适感,但并非每个感到不适的人都患有强迫症。 

    

  相信你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境,一边整理桌面或是打扫房间,一边问自己我是不是有强迫症?。然而,这些行为的发生主要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爱好美好事物的偏好,虽然会存在一些过于完美主义的人,但他们最多可被称为具有强迫倾向,绝非患有强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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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veer图库) 

    

  强迫症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疾病,只有当强迫性观念或强迫行为造成严重的痛苦或干扰个人的社会及角色功能,并且每天持续至少1小时以上,才有可能被确诊为强迫症。目前,临床上诊断强迫症以美国精神病学会的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Fifth EditionDSM-V)为主要依据,并广泛使用Y-BOCS量表(The Yale-Brown Obsessive Compulsive Scale)对强迫症的严重程度进行评级。 

    

  在临床实践中,准确诊断强迫症并非易事。临床上实现对强迫症的诊断主要存在两个难点,即强迫症的临床表现具有高度异质性、共病的特征。一方面,强迫性观念和强迫行为的具体表征是多种多样的强迫症患者表现出不同的症状维度和病程,且强迫症可分为不同的亚型,各种亚型之间有着不同的病因学起源,所以常被称为强迫谱系障碍。著名精神病学家弗洛伊德最早发现强迫症具有异质性。后续的研究发现,不是所有的强迫症患者都对药物或特定的心理治疗有反应,进一步支持了强迫症的异质性特征。 

    

  另一方面,90%的强迫症患者至少共患一种符合DSM标准的其它精神障碍,以焦虑症、情感障碍等最为常见。此外,以焦虑症和抑郁症为例,其治疗手段和强迫症的治疗手段也存在一定的交叉重叠。正是这些错综混杂的共病,给强迫症的精准诊疗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如何破解强迫症的诊断难题? 

    

  技术的发展为破解强迫症的诊断难题带来了希望,目前我们主要依靠海量数据与非人灵长类模型来理解、诊断强迫症。 

    

  海量数据是促进我们理解强迫症异质性的重要因素,这些数据除了具有丰富的特征外,还具有广度(即样本量庞大),和深度(即在同一个体上收集的多模态数据,如基因、影像、行为等数据)。这些特征增加了研究结果的可靠性、重复性以及泛化性,并有助于评估不同模型的效用。 

    

  此外,由于灵长类模式动物是与人类在脑功能和结构上较为接近的物种,因此也可利用非人灵长类模型来研究人类脑疾病,其优势在于:首先,非人灵长类动物开发的疾病模型与人类疾病相似性高;其次,非人灵长类模型致病机理相对单一,大大简化疾病模型,尽可能排除、控制与疾病无关的因素;最后,可以获取与人类可比较、相互迁移的脑功能联接图谱数据(包括磁共振成像等脑功能影像数据)。例如,猕猴疾病模型有助于理解人类脑疾病的机理,促进基础研究向临床应用的转化,为其提供客观的诊断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普通人为什么要了解强迫症? 

    

  强迫症多在青少年时期起病,病程跨越了病患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学习、社交、婚恋等关键时期,会极大地影响病患的生活质量。此外,强迫症患者往往一边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一边担心世俗的言论而羞于就医,通常在首次确诊时病程已持续较长时间,大大增加了治疗的难度和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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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veer图库) 

    

  人们曾一度以为强迫症的发病率不高,但是随着近年来研究的不断深入,研究人员发现强迫症的发病率远比预想的高。2019年,北京大学黄悦勤教授牵头开展的全国精神疾病流行病学调查发现,中国人的强迫症终身发病率为2.4%,和美国人的2.3%终身发病率基本持平,全世界有将近10亿人都有过强迫行为 

    

  一方面,我们希望能通过帮助非本领域的普通民众了解强迫症,正确认识强迫症,不被通俗的强迫症概念所误导,同时对于真正的强迫症又能早发现、早治疗。特别是对于青少年强迫症患者来说,他们正处于身心发育重要时期,进行强迫症的早期诊断和治疗更具有重要意义。另一方面,全面梳理强迫谱系障碍研究领域的重点、难点问题,有助于启发临床医生和科研人员深入解析症状背后的大脑病理机制,改进创新相关诊疗技术,从而推动领域前沿发展。 

    

  参考文献: 

  [1] Stein et al.. 2019,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Nat Rev Dis Primers.  

  [2] 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分会强迫症专业委员会, 2019, 中国强迫症诊治中心建设标准. 中华精神科杂志 

  [3] Schilder, 1938, The organic background of obsessions and compulsions. Am J Psychiatry.  

  [4] Khanna, 1988,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is there a frontal lobe dysfunction? Biol Psychiatry.  

  [5] Pauls et al., 2014,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an integrative genetic and neurobiological perspective. Nat Rev Neurosci. 

  [6] Leckman et al., 2010,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a review of the diagnostic criteria and possible subtypes and dimensional specifiers for DSM-V. Depress Anxiety.  

  [7] Goodman et al., 1989, The Yale-Brown obsessive-compulsive scale. I. Development, use, and reliability. Arch Gen Psychiatry.  

  [8] Robbins et al., 2019,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puzzles and prospects. Neuron.  

  [9] Moritz et al., 2011, Was Freud partly right on 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 (OCD)? Investigation of latent aggression in OCD. Psychiatry Res.  

  [10] Feczko et al., 2020, Methods and challenges for assessing heterogeneity. Biol Psychiatry.  

  [11] Jennings et al., 2016,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in modeling human brain disorders in transgenic primates. Nat Neurosci.  

  [12] Huang et al., 2019, Prevalence of mental disorders in China: a cross-sectional epidemiological study. Lancet Psychiatry. 

  [13] Fullana et al., 2009, Obsessions and compulsions in the community: prevalence, interference, help-seeking, development stability, and co-occurring psychiatric conditions. Am J Psychia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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